清晨,天桥区朝阳街上"咚咚"的声音又准时响了起来。一位腰椎佝偻得像大虾一样弯曲的老人,杵着一对手杖又开始了她的行走。“咚”,出右手杖,跨左脚。“咚”,再出左手杖,跨右脚。这颤颤微微的四个动作,仅仅走了不到一米的路,而且每走五十米还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她这哪是在走啊,明明就是在挪。她,就是我80岁的妈妈。
妈妈腰椎间盘病变发展到晚年导致脊椎侧弯,剧烈腰疼使她几乎无法直立,曾经1.60米、130斤的她如今瘦小得1.55米,90斤不到,医生断言这种受脊椎压迫使消化吸收器官变形造成的病变无药可治,发展下去很可能失去自主排便的功能。为了这个结果晚一天到来,为了不瘫倒在床连累身边的女儿,为了提高晚年的生活质量,倔强的妈妈给自己定下了每天坚持走两公里的目标。两公里对一个正常人可能就是20分钟的路程,但对妈妈来说,却要耗时整整四个小时。三伏盛夏,豆大的汗珠从她稀疏的头发中滾落,回到家,衣服像水里捞出来似的;三九严寒,瑟瑟冷风把她的脸吹的红红的,回到家,春秋衫背上、腋下一大片都湿透了。
妈妈,你这哪是在走哇,你是在和命运抗争啊,走路已然成了你伟大的使命。这整整五年的"长征路",路人从对你的好奇和指指点点,纷纷变成对你的敬佩和交口称赞。每天,你自主排便后灿烂的笑容更像绽开的山菊花,明亮而鲜艳,那是你用顽強送给女儿最好的礼物啊。
两年前的那个冬天,妈妈家暖气坏了,来我家暂住,偶尔给她洗了一回澡,才发现妈妈确实老了。曾经为我遮风挡雨的妈妈如今像个孩子一样立在我面前,腰疼得她已经不能站着把澡洗完,我只得搬个凳子让她坐着洗。我躬着腰,为妈妈试水温,冲洗,抹沐浴露,搓擦全身。前胸,后背,双臂,双腿,搓下的泥被水冲得噼里啪啦往下掉,望着地上掉落的一条条灰白色的皮屑,我问:“妈妈,这么多泥,多久没搓澡了?”“哪有人给我搓啊,我自己又够不着。”一句话说得我脸红到耳朵根,我怎么没想到呢,作为女儿我太粗心了,一阵強烈的自责如刀绞般剜得我心痛,我只有一声不吭地弯腰更仔细认真地为她搓洗。洗完后为她擦上润肤乳,吹干头发,抹上面霜。妈妈照着镜子顿时喜笑颜开,“看,闺女,我抹了你这高级油脸上皱纹都平了。”我却笑不出来,让妈妈平躺在床上,又给她进行了全身按摩,很快妈妈就在“真舒服,真享受”的叨叨声中微笑着进入梦乡。
而此时的我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不断捶着疼得直不起来的腰。站在一旁的女儿见状问我:“妈妈,姥姥不会自己洗澡吗?”“姥姥年龄大了,自己洗不了了。”“那你多累啊!”“妈妈小时候让姥姥给洗澡的时候,姥姥也很累啊!”想了想,我坚定地对女儿说:“孩子,从现在起,妈妈决定一周给姥姥洗一回澡。”女儿若有所思,好像明白了什么,点点头。我虽然很累,却如释重负般地笑了。
为了延缓妈妈脑梗塞的进程,我还为她专门制定了一套训练计划,于是每天晚饭后的两小时,就成了我和妈妈最快乐的时光。我陪着妈妈大声地引吭高歌《南泥湾》;我领着妈妈一字一句地教她背诵《静夜思》;我和妈妈比赛着做算术题、写钢笔字。山花浪漫时,我牵着妈妈徜徉花海,享受芬芳;层林尽染时,我带着妈妈赏红叶,送夕阳;佳节将至时,我用轮椅推着妈妈去海南观日出的灿烂辉煌……妈妈孩子一样不停得手舞足蹈地拍着手笑啊......笑啊......
几天前,我生日当天意外的收到远在英国求学的女儿用挣得的奖学金为我定制的鲜花和生日蛋糕,看着女儿祝福的短信,眼泪不自主地流下来,女儿终于长大,开始理解妈妈的不易,开始懂的感恩啦。更让我惊讶的是望着我激动的模样,妈妈首次不打艮地流利地吐出四个字“反哺之恩”。是啊,每一个妈妈都会教儿女走路,洗澡,唱歌,吃蛋糕。然而,作为拥有现代文明的我们代代延续的又岂止是这些呢?每一个母亲都在用微笑传递着一种精神,每一个孩子都在母亲微笑的激励下把这种精神薪火相传。
母亲的微笑是今春最美的鲜花,母亲的微笑是我今生最长的牵挂,母亲的微笑是女儿心中最爱的图画。余生我会尽我所能,让微笑永驻妈妈的脸庞,我相信我的女儿也一定会用实际行动让我微笑地看着她一步步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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